【展览】纵浪大化 | 袁运生追求一生的壁画梦

发表时间:2023-09-20 09:00作者: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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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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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5日,“纵浪大化——袁运生壁画梦”展览在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开幕,本次展览是袁运生首次在母校举办回顾性大型展览,展出作品80余件。

展览的主题“纵浪大化”来自于陶渊明的千古名句“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也来自于袁运生2011年创作的生平最大幅壁画《纵浪大化》,这幅作品也是本次展览最具分量的核心作品。“纵浪大化”就是袁运生先生人生态度的一种写照,袁运生“痴情”于艺术,奋斗于艺术之海,自青年时代就有着自己的坚定理想和信念,不论争议与否,都很难动摇他的决心。
本次展览的主线是袁运生一生创作历程中最为核心的命题——壁画梦。这是他在中央美术学院读书期间树立的梦想。导师董希文推崇敦煌,钟情于壁画,曾言“一笔负千年重任”。在他们心中,壁画不简单是一个画种,也不简单是个人的梦,而在于壁画有能力唤醒中国传统文化中所积累的巨大财富,是一种能够引导中国文化复兴并立于世界艺术之林的方式。“中国传统文化,它在各个历史时期的重要文化遗存,对我来说,是无尽的宝藏,是艺术精神和语言的源头活水。它也许是来自中国人的生命理想和思维方式。” 他说,“1958年,我进入董希文老师的工作室,就开始做壁画之梦。”年轻的袁运生在导师的影响下开始了自己的“壁画之梦”,他直面历史的机遇与挫折,真诚地追寻自己的理想。而这梦一做就是60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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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画像 168×92cm 布面油彩 1980年代 艺术家自藏

“1958年,我进入董希文老师的工作室,就开始做壁画之梦。” ——1980年 袁运生《壁画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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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中袁运生写给恩师董希文的两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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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2年,董希文工作室师生合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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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70年代袁运生自画像在展览现场


此次展览分为“初试壁画”“壁画梦与中国魂”“躁动的中国心”“魂兮归来”四个板块,将袁运生的艺术历程进行了有效梳理和划分,构成展览的主体叙事框架,同时展出各个时期的代表风格作品,向观众立体的展现袁运生艺术历程的脉络和风格变化。同时,展览注重挖掘艺术家创作过程中的思考,精选了袁运生重要的艺术观点与作品对照展出,使观众更能体会艺术家创作背后的精神力量。

“初试壁画”板块中,可以看到袁运生1962年的毕业创作《水乡的记忆》,他视这件作品为自己的第一张壁画稿。

“那年春天,有两个幽灵徘徊在我的心头:一个是敦煌,我刚刚从上海连续看了十天大规模的敦煌展;一个便是陈老莲的博古叶子。春节前后,我用白描临摹了一套48张。为了消化它们,我来到苏州郊区的角直镇。”

——袁运生


图片水乡的记忆 243×245cm 1962 布面油彩 2021年艺术家捐赠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


“这是一座古老的小镇,有着浓厚的江南水乡特色。人们,尤其是妇女的衣着与环境十分和谐,一切,都透着古老文化的影子。镇里小河的岸上常有石块伸向水面,那是为来往支系船绳用的,不单有孔,还有浮雕的纹样。小舟往来,我坐在岸边,身边放一小袋炒面,一瓶墨汁勾画着,感到十分亲切和喜悦。

这次创作对我最大的启发是什么呢?我想,因为我曾经不辞辛苦地画了两个多月的写生,充实了自己,因而换来作画的信心。不用模特儿,我感觉更自在,连写生也放到一边去,结果却比写生更接近我的感受。可能,这就是真诚的力量。不久,批评我的文章登在杂志上,说这张画里的人被丑化了,我不禁哑然。也许,我丢掉真诚,就会取得赞美。此后,为了坚持艺术中的真诚,十几年一事无成。非但一事无成,听批判成了家常便饭。”

——袁运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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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歌 110×209cm 布面油彩 1959年 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藏



板块二“壁画梦与中国魂”中,重点展示了《泼水节——生命的赞歌》创作视频以及手稿和文献资料,从中我们可以看到这件在改革开放时期产生过重要影响的作品创作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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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泼水节——生命的赞歌》是我的第一次壁画实践。去年 ,几位朋友为我提供了一个好机会,可以去西双版纳及临沧傣族地区生活几个月。从东北到西南,行程万里。而最令人兴奋的是奇妙的西双版纳和傣族人民的美。我不得不压抑住兴奋,凝聚自己的感情,用更缓慢作画的办法来更精确地保留我的感受。我不断在自己的心中,也在画里设法塑造我的西双版纳。丰富的、浓郁的,充满生命的又很整体的植物群形象,以及单纯的、多姿的、质朴的、爱美的傣家妇女的形象,构成了我的西双版纳总的形象。这是一个既丰富而又单纯的线条世界——柔和而富有弹性的线条,挺拔、秀丽的线条,也有执着、缠绵、缓慢游丝一般的线条。”

——袁运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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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白描人物之一 95×64cm 纸本墨笔 1978 艺术家自藏




“傣族是一个善良而又热情奔放的民族,有名的傣族民间传说记载在古老的贝叶经里,被傣家人视为珍宝。它结聚着这个热带民族烈焰一样的感情、自由奔放的想象、明晰纯朴的哲理。每个故事都善恶分明,追求爱情、自由、幸福是最常见的主题,还有为民除害的英雄,饱经忧患、坚贞不屈。有一个关于泼水节来源的传说,特别吸引我,深化了我对于这个爱美的民族的认识。

当我接受首都机场的壁画任务时,我想到的唯一题材便是泼水节。在一幅27米宽、3.4米高德巨大墙壁上,画一幅赞颂傣家人的精神、情操的壁画,对我来说,真是如梦一般美好的事。”
——袁运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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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泼水节——生命的赞歌(首都机场壁画)

色彩稿第一稿 33.9×198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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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运生云南之行纪事


板块三“躁动的中国心”中,可以看到共工触不周山、女娲补天(大兴机场壁画)、哈佛大学壁画《人类寓言》草图、纸醉金迷、始祖像等重要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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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运生旅美期间与重要艺术家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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殉道者 198×188cm 布面水墨 1981 艺术家自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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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观 174×187cm 纸本水墨 1980年代 艺术家自藏




“艺术的抽象性,首先是线条的抽象性。这正是东方艺术的特征。独立的线在世界上是不存在的。为了这一点,西方艺术吃了很大的亏。直到二十世纪,由于西方艺术家受到东方艺术的启发,对线条与色彩作了重新认识,才有现代诸流派的革命性变革。对作为精神世界的表现对线的重视.实际上是通向表现个性的最重要的认识上的飞跃。当然,还有色彩。而线的本质是抽象的,这是它的独立的个性,人们在现实世界里只能感觉到线的存在,而找不到它的实体,当它上升到主要的艺术表现手段时,艺术表现上的飞跃就是必然的了。东方艺术里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是书法艺术,它是独立的抽象的线的艺术,书法与绘画在东方分了家已有千年以上的历史。近百年觉醒了的西方,却在拼命寻找绘画艺术的抽象的发展。这个现象从侧面对我们是有启发的,我们现代艺术的发展也应当可以从祖先流传下来的伟大书法艺术的宝库里,吸取更多的营养,结出新的果实。”

——袁运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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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壁者 189×181cm 布面油画 1987 艺术家自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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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纪念林琳) 240x360cm 板面油彩 1991年 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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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运生展览现场《纸醉金迷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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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佛大学壁画 《人类寓言》草图系列 纸本硬笔 1985年 艺术家自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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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佛大学壁画 《人类寓言》草图系列之咚咚锵 51×76cm 纸本硬笔 1985年 艺术家自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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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祖像 200×180cm 布面油彩 2009年 艺术家自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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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壁谜团 250×420cm 布面油彩 2018 艺术家自藏



巨幅作品《纵浪大化》则在板块四“魂兮归来”中展出,作品占据美术馆的一面展墙,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和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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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浪大化   600x1800cm 布面水墨 2011年 2023年艺术家捐赠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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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运生在创作《纵浪大化》




“我深信,当我们真正研究古代艺术之后,再回味现代艺术之所以追求,也许能找到一个共同的基础,也许会认识到现代艺术的追索与我们在本质上相去并不很远,并且可以从中得到必要的启示。那时,将出现一种、十种甚至一百种重内容的素描,重情感的素描、重精神的素描。

追索民族艺术的真精神。才是所谓继承传统的实质。其他的一切,都不在话下。魂兮归来。”

——1982年   袁运生




壁画贯穿于袁运生的艺术历程,展览将他在人生的四个时期创作的《水乡的记忆》《泼水节——生命的赞歌》《红+蓝+黄=白?——关于中国的两个神话故事》《世事万变不拘》《纸醉金迷》《夫子琴思》《纵浪大化》《夸父逐日》《共工触不周山、女娲补天》九幅节点性的壁画作品或其图像,汇聚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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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现场的《共工触不周山、女娲补天(大兴机场壁画)》





图片袁运生《泼水节——生命的赞歌》27x3.4m 1979年 首都机场壁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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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运生 《红+蓝+黄=白? ——关于两个中国神话的故事 》1983年 美国波士顿塔夫茨大学图书馆壁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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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万变不拘 210×1100cm 丝织壁挂 1986 艺术家自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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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运生《纸醉金迷》 182×640cm 布面油彩 1995年 艺术家自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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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运生《共工触不周山、女娲补天(大兴机场壁画)》 麻布、木炭 300×2000厘米 2019年 艺术家自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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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运生《万户飞天》 亚麻布丙烯 450×1000cm 2005年 香港城市大学壁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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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运生《夫子琴思》亚麻布丙烯 450×1000cm 2005年 香港城市大学壁画




“我画画,常常源自瞬间感悟,而这种感悟正是进入状态才生发,因此我十分珍视状态的把握。

中国传统文化,它在各个历史时期的重要文化遗存,对我来说,是无尽的宝藏,是艺术精神和语言的源头活水。它也许是来自中国人的生命理想和思维方式。

我们失去与它的关连,便失去自信,因为它是根。

艺术的发展来自生命和生活的需要。一个人又常常需要某种意义上的反叛精神,但这种反叛总有归复的内在需要。

我们之需要开放,是为了发展自己,同时也宣示了一种正常的有自信的心态。

但是,我们不能成为某种文化的附庸,不能交出话语权,俯首称臣,忘记自主的极端重要性。

这些关系并非十分复杂,但以中国的现状,加以自省,理清这些问题,又并非容易之事。毕竟,我们进入现在的状况也已经有一百年的历史了。”


——原载《纸上天地》黑龙江美术出版社     袁运生 2000年



在此次展览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优秀艺术家的成长之路,看到袁运生在艺术创作中对于生命价值的关怀,看到袁运生在艺术探索中的前瞻性思考。值得一提的是,袁运生先生对母校中央美术学院有着深厚的感情,本次展览他将标志自己壁画梦开始的毕业创作《水乡的记忆》一作的未完成第一稿和他生平最大的壁画作品《纵浪大化》(6米x18米)一同捐赠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



艺术家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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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运生,1937年生于江苏南通,1962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董希文工作室。1979年参加首都机场壁画创作,先后在中央工艺美术学院、中央美术学院壁画系任教,以云南西双版纳线的线描人物画和首都机场《泼水节——生命的赞歌》大型壁画引起美术界与思想界的关注。1982年应邀访美至1988年并任教于塔夫茨大学、麻省大学、斯密斯学院、哈佛大学,期间创作了大量纸本水墨综合材料作品。1996年9月应邀回国,任教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第四画室,并承担“中国传统雕塑的复刻与当代中国美术教育体系的建立”课题的研究工作,并尝试在中国传统雕塑、壁画、画像石、画像砖等“非书画系统”的视觉空间中寻求灵感和新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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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在长春南湖白桦林写生 (摄影:王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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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袁运生在作画 (摄影:王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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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运生创作《共工触不周山、女娲补天(大兴机场壁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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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浪大化——袁运生与壁画梦


主办:中央美术学院

承办: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 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


展览时间:2023年9月15日–10月15日

展览地点: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3层B展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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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希文,1914年端午生于浙江省绍兴县柯桥光华溇,1973年1月8日文革中逝世于北京。
董希文少年时受家庭重视新学影响,同时对中国宋元明清绘画及瓷器多有接触而喜爱,埋下中国传统文化艺术的种子。先后就读于之江大学、苏州美专、上海美专、国立杭州艺专、École des beaux-arts de l'Indochine(原译:越南法国国立安南美术专科学校)。主要师从于颜文樑、林风眠、常书鸿、恩·巴蒂等人。广博众采,学贯中西,打下坚实的绘画基础。
学生时代即长年深入西南边寨下层地区的他,用大量的写生和创作探索具有中国艺术表现形式语言的线性油画,在《苗女赶场》、《哈萨克牧羊女》、《云南驮马图》等作品中表现出对民众生活的关注与同情。
1943年董希文远赴西北大漠任敦煌艺术研究所研究员,考察并临摹整理大量古代壁画,深入了解并掌握中国传统壁画的技法和精髓。
1946年他来到北平,应徐悲鸿邀请担任北平艺专—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后参加中共地下党领导的爱国运动,秘密印制散发大量革命宣传画等,并加入中国共产党。
新中国成立后董希文以高昂的革命热情讴歌祖国的新生,创作出一大批气度恢宏,具有鲜明时代精神和民族风貌的巨制,如《开国大典》、《春到西藏》、《红军过草地》、《百万雄师过大江》等,深受人民大众的喜爱,成为新中国美术的经典。
五、六十年代他沿着当年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走过的路线,并先后三次深入川藏牧民地区,不畏艰辛长途跋涉,体验生活并写生、创作出大量技艺精湛、独树一帜、充满生命力的作品,如《大渡河泸定铁索桥》、《班佑河畔高草地》、《山歌》、《边城亚东》、《千年土地翻了身》等,在中国近代绘画史上产生重要影响。
董希文在对西方绘画艺术广泛研究和对中国传统艺术深刻理解与把握的基础上,寻找中西方绘画的交融点,于五十年代鲜明提出“中国画家应该有中国画家自己的气质,自己对于生活的想法、看法和表现法”——即“油画中国风”的主张并身体力行,在探索和开拓具有中国人灵魂气质的油画艺术表现形式中独树一帜;在他所创立的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董希文工作室的教学中采取“广收博采、兼收并蓄”开放、包容的方针,与“因材施教、顺水推舟”尊重个性的教学理念,培养出大批视野开阔、风格独具的美术人才。
董希文在他五十八年的短暂生命中为自己所热爱的绘画艺术和为中国文化的健康发展,以尽可能的努力尝试力图完成心中为自己定下的任务:负起对中国美术应有的一份责任。虽然他没赶上改革开放的机遇,时间和客观条件没能允许他达到期许的目标,留下许多遗憾,但是他在几十年前所做出的种种努力已经留给后人值得参照的可能。
董希文所创作的丰富多彩、形式多样的作品中,充满了阳光的气息,清新刚建的艺术语言传达出顽强的生命力。他在不事张扬的平和外表下有着坚韧的性格,无论顺境或逆境都始终保持着冷静思考的独立人格,他敢为社会担当使命的勇气和“一笔下去负千年重任”的精神,以及谦逊自省、正直不阿、待人友爱的美德都令我们永远深深的怀念、充满敬意。